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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寒夜蒼茫,冰雪紛飛。

眉頭微蹙,她緩緩睜開雙眼,神情空茫地看著自漆黑夜空中不斷飄降而至的白雪。

雪片緩慢沉靜地落地堆疊,靜靜地順著她的身型覆蓋而上,原本浮空飄忽的意識,彷彿也隨著那白色的雪花緩緩沉降,抵達定位。

她將雙手高舉,抖落了上頭積聚的雪晶。看著展現在眼前晃動的蒼白臂膀,她小心翼翼地動動手指,握拳舒張。

腦袋像是被一層又一層厚重的濃霧裹住般朦朧不清,讓她對眼前的一切事物摸不著頭緒。

這是哪裡?

她……是誰?

「喔,這可真是有趣。」

原本只有雪晶細微摩擦聲此起彼落的寂靜空間裡,驀然平空出現一道突兀的聲響,令她頓時渾身僵直,下意識靜止不動。

「看樣子,應該是才甦醒不久吧?」帶著邪氣的笑聲逐漸接近,一道灰色的身影在下一刻映入眼簾。

是誰?

只見對方居高臨下睨了她一眼,隨即轉頭朝四周張望。

「那可正好,妳的護衛之獸呢?」

護衛之獸?他在說什麼?

她不知所措地瞪著眼前的人影,不知該作何回應,只能一逕地沉默。

「怪了,按理來說,在妳甦醒的那一刻,屬於妳的護衛之獸亦會跟著現形才是,怎不見其蹤影?」那人一臉疑惑地抬手摩挲下顎。「嘖,虧本大爺想著能夠趁機好好活動一下筋骨,我可還沒跟護衛之獸交手過呢!」微地一頓,那雙不懷好意的眼瞳再度朝她瞥來。「或者……是因為妳尚未陷入危機,所以那傢伙不會現身?」

直盯著那對俯視打量自己的雙眼,混沌的腦中似乎隱隱浮現了些什麼,偏偏又教倏然上湧的層層濃霧遮掩了去。

她努力與纏繞在腦中的那片朦朧抵抗,卻依舊無濟於事。

唯一能夠清楚感受到的,是發自心底對他的無限畏懼。

只見對方倏然勾起一抹佞笑,跟著一把利爪毫不猶豫地直朝她襲來 ──

她驚恐地想躲避,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只能下意識閉緊雙眼,像個待宰獵物般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認命等待死亡到來。

然而,痛苦並未如預期般降臨。

毫無動靜地等了好一會兒,她忍不住疑惑地小心翼翼掀開眼睫,只見那銳利的爪尖就停在她的喉前,而那人則仍是一臉不解地四處張望。

「怪了,還是沒動靜……」

她駭然地直瞪著抵在喉前的利爪,大氣不敢喘一口。

下一瞬,那人已收回利爪,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她默然與他對望,等待他對自己的處置。

「難不成……」良久,他恍然大悟地挑高眉梢。「是因為妳醒得太早,所以能力尚不足以與護衛之獸產生共鳴?」

她一臉茫然地望著他,無法理解他的話中之意。

共鳴?

「嘖,搞什麼,居然會有這種事?該說是本大爺的運氣太好還是太差,這麼難得的機率都給遇上了?」他略顯不耐地抬手搔頭,那對凌厲的雙眸再度朝她刺來,令她不自覺地摒住呼吸。

「算了,反正目的終歸是達成了,就當作是打發時間吧。不過麼……」只見他徐然蹲下身,惡作劇似地伸指朝她額面一彈。「要記住,妳是本大爺找到的,所以妳是屬於本大爺的,懂?」

不懂。

她吃痛地抬手摀著額頭,哀怨的大眼茫然看著他。

「不懂是吧?那也無妨,畢竟妳才剛醒覺,還沒完全聚神,搞不清楚狀況也是應該的。等過段時間,待妳的元神再凝聚得實一些,就會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說著,他撇嘴嗤笑:「總之,妳就先好好努力喚來個強悍的護衛之獸,可別辜負了本大爺的一番期待啊!」

那人自顧自地說完,起身躍上一旁的岩壁找地方窩著,沒有給予任何解釋,也沒再理會她。

留下一頭霧水又動彈不得的她繼續在原地躺著。

雪,依舊靜謐無聲地落下。

 

第一章

 

她是一株雪蔘,獨自生長於這處偏僻荒涼的北境之巔,在歷經五百年吸附山林日月的靈氣之後,終於得以幻化成形。

猶記得最初剛化形時,由於神識尚聚凝不全,導致她的思緒模糊不清,對於所有的一切全然摸不著頭緒。

過了好些時日,待她聚身的靈氣逐漸穩定下來之後,這才終於有了清晰的意識。

靈氣承載天地萬物共同持有的記憶片段,所以在思緒活絡後,她也因此自然而然地了解許多事 ──

例如,像它們這類由天生地養、凝聚天地靈氣幻化成形的至純之物,由於擁有特別的力量,故在成形的同時亦會有能與它們靈氣共鳴的強悍之獸來到身旁,負責守護它們的安危,人稱「至寶的護衛之獸」。

她抬頭望向慵懶側臥於上方岩壁突起處、不知究竟是睡是醒的灰色身影。

他是檮杌,是立身於凡間的四匹上古凶獸之中,最為凶惡好戰的殺戮之獸。

只要敢下戰帖,不論對手是誰,他一律接戰,且必定得堅持戰到其中一方死絕為止才肯罷休。

眾生皆畏懼他,不敢與之有任何接觸,一旦知曉他的出沒地點,總是躲得遠遠的,深怕一個不小心與他對上眼,怎麼把自己的命給丟了都不知道。

托他的威名遠播之福,令她的生活得以平靜無虞,不須無時無刻擔心受怕。

話雖如此,依舊會有那不怕死的好戰之徒特地前來朝他尋釁,所以多少還是會掀起一些波瀾。

除此之外……

她垂首,看向自己的足部。

現在的她,尚未完全成形。在剛甦醒的那段期間,她渾身上下都還有著屬於植物突伸而出的根系緊抓土壤深入地底,導致她動彈不得。

如今,只剩雙足成形未全,足底仍牽著根系將她束縛在此。

輕嘆一聲,她抬眸望向前方的蒼茫之景。

位於北境之巔的此處,終年覆蓋著皚皚白雪,嚴寒的氣候令此地寸草難生,偌大的荒山之嶺唯有亂石叢聚。

在她立身之處,矗立著幾座乍看之下似是毫無規則、卻又頗有規律圍圈成陣的巨岩。

明明是毫無生命意識的冰冷岩石,卻像是能感應到她深入地底的根系般,依著她的存在範圍隔絕出一道天然屏障,讓她得以在這塊防護之地裡自由地延伸出足部的根系活動。

然而,那依她生根之地圍繞成圈的巨岩,有時卻又像是特意標記出她的所在之處般,導致無法離開岩圈範圍行動的她,反倒因此陷入危難 ──

「找到了!就是那個吧!躲在石頭後面的那個!」

「咦?等等,你沒搞錯吧?那可是個姑娘啊!」

「你這蠢材,這等冰天雪地、寸草不生的鬼地方,哪可能會有小姑娘存在,這當然明明白白就是已然成精的千年雪蔘最好的證明啊!」

「喔,聽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有道理!」

突如其來的興奮對話聲打破了寧靜的空間,令她猛地一震,立刻拉回已然飄遠的思緒。

她掀起蒼白凝霜的眼睫,銀碧的眼瞳默默注視著前方的不速之客。

除卻巨岩圍繞予以的屏障,她另擁有操控風雪的能力。

然而,不論是再如何淒厲強勁的風雪,仍舊不敵利益薰心的人們。

那些不畏嚴寒、堅持上山尋覓她影跡的人們,總愛喚她「千年雪蔘」,並堅定地認為她的血肉具有延年益壽、長生不老的能力……

她無法理解。

她的道行明明還差了一截、尚不足千年,她也並不知曉延年益壽、長生不老的方法,偏偏自己卻為了這些無稽之談而成為被覬覦的存在,為此前來尋她的人總是絡繹不絕。

「喔,又有不知死活的獵物自動送上門來了嗎?」

意料之外的話聲,令眼中只容得下雪蔘身影的盜獵者倏然一怔,順著聲音來源抬頭一望 ──

只見一抹灰色身影坐臥在前方的山壁突起上,慵懶地伸了伸懶腰,身後垂落的虎尾有一下沒一下地在空中晃盪著。

「喂!臭小子,躲在那兒想嚇唬誰啊!」

「等等,老胡,不太對啊!你看清楚一點……那傢伙、那傢伙不是人啊!」

「呿!別鬧了!區區一條尾巴,肯定是那小子為了裝神弄鬼故意搞出來的花樣,待我將這不知死活的臭小鬼拽下來瞧瞧就知道了!」

聞言,檮杌眉頭一挑,隨即起身躍落地面,朝那兩人咧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那麼,咱們就一塊兒來看看究竟是誰不知死活吧!」

下一瞬,一股腥味瀰漫,鮮血飛濺四方,染紅的雪地散落著遍地屍塊,為此處蒼白單調的景致增添了一抹艷色。

不過就這麼一眨眼,那兩人連反應呼救的機會都沒有,便已命喪於此。

檮杌一臉無趣地咂咂嘴,甩去殘留在尾巴上的血水。

「嘖,不堪一擊。」

見狀,雪蔘幽幽地朝檮杌欠身。

「多謝檮杌大人出手相助。」

這般令人怵目驚心的景象,頭看一兩次尚會感到心悸不寧,然而時日一久,也就習以為常了。

「喂,小雪,妳這風雪是不是弱了點?怎麼回事?身子不舒服嗎?」檮杌轉身睞了她一眼。

不知從何時開始,似乎是某天一時心血來潮,檮杌隨口喊了她一聲小雪後,這稱呼便持續至今。

小雪……每每聽他如此喚她,總會有一股不知名的感受在她胸口躍動。

她,喜歡聽他這麼喚她。

「不是的。」她淡然輕笑。「是因為剛才有對雪兔追逐經過,我不小心看到忘我、一時分神了。」

檮杌不以為然地冷嗤了聲。

「看到忘我?妳不擔心那對兔子不小心把妳當蘿蔔啃了。」

「不會的,畢竟牠們的眼中只有彼此,根本無視於我啊。」她的語氣略顯欣羨道。

「嘖,萬年發情兔。」檮杌不感興趣地重新躍回岩壁上,垂落的虎尾像條老藤似地在風中悠然晃蕩。

淡覷窩倨在上方的那抹灰影,小雪幾不可聞地無聲嘆息。

天下眾生皆畏懼他,只是在那股畏懼之中,還摻和了部分不可言喻的鄙夷與厭惡。

她知曉其中原因,卻不甚認同。

畢竟,在她眼中的他,總是顯得如此凜然高潔且強悍。

即使眾生皆因故而嫌懼他,她也不怕。

── 妳是本大爺找到的,所以妳是屬於本大爺的東西,懂?

抬手捂住輕顫的胸口,她明白自己心頭那抹日積月累的情愫從何而來,卻也更加明白那是她不可奢求之事。

因為,檮杌的目光,從不落在她身上……

白雪飄落,將艷色的大地重新整肅成一片銀白,掩去所有的痕跡,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

「檮杌大人……要吃了我嗎?」

當年在神識漸趨穩定、理解檮杌身份的剎那間,動彈不得的她不由得驚恐地顫抖發問。

她所聚身的純淨靈力能夠治癒一切難解的傷病,亦能夠大幅增進吸收者的道行,會受到妖物覬覦也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對於她的詢問,檮杌僅是面帶不屑地嗤笑。

「現在的妳,有何食用價值?」

聽見他的回答,令她悄悄鬆了口氣。

說的也是,畢竟自己才剛覺醒,聚身的靈氣尚淺,在他這般強悍的上古凶獸眼中看來,恐怕連塞牙縫都不夠吧。

「與其問這些沒有意義的廢話,還不如趕緊喚出妳的護衛之獸吧!」

檮杌語氣中明顯透露出的不耐,令雪蔘再度繃緊神經,微顫地囁嚅:「這個……」

「妳聚身的靈氣也該穩定得差不多了,為何遲遲不見護衛之獸現身?」檮杌冷哼了聲。「妳的護衛之獸是半途迷路掉進哪個天坑中爬不起身了嗎?」

「我……我也不知……」雪蔘怯生生地回應。

照理來說,護衛之獸會自行依循她的靈氣共鳴而至。

然而不知為何,打從甦醒至今,屬於她的護衛之獸從來不曾出現,她也未曾感應到有任何共鳴之力存在。

「也許是因為……我的修為尚且不足?」她輕聲細語,小心翼翼地斟酌字句。

「不可能。」檮杌躍下岩壁走到她面前,在她的驚呼聲下粗魯地伸手捏住她的下顎,凌厲的目光自她全身上下逡巡打量。「這與修為無關,早在擁有自我意識的那一刻起,妳的護衛之獸就已該有所共鳴、前來隨侍在側了。本大爺能肯定妳確實就是那聚天地靈氣而生的純正雪蔘之精,沒道理至今仍不見護衛之獸的蹤影。」

「那麼……會不會是……」雪蔘的雙眼咕溜溜地四處亂轉,避免與他對上目光,更加小心翼翼地斟酌字句。「檮杌大人在尋得我之前……無意在半途中偶遇了本該是屬於我的護衛之獸……然後……不小心將牠給……」微頓,她悄悄覷了檮杌一眼。「滅了?」

這是她所能想到最有可能的可能性了。

本以為這般愚蠢的臆測會惹怒他,豈料她面前的檮杌竟難得露出了一張呆愣的表情。

檮杌全然被她這番話給打懵了。

的確,依他的性子而言,確實是有可能搞出這麼一回事。

畢竟他出手向來不過問對方身家,撂戰即殺,天曉得他來此的途中是否剛好與注定成為她護衛之獸的存在擦肩而過、還順道把對方宰了?

也就是說,他這段時間白等了?

不、不對,倒不如說,這根本無所謂。

打從一開始,他的目的就是要將這株雪蔘占為己有,護衛之獸對他而言只是順道的餘興,一點都不重要。

冷哼一聲,鬆開對她下顎的箝制,檮杌不發一語地轉身,重新躍上石壁。

「檮杌大人?」雪蔘困惑地朝那背影輕聲喚道。

「若真如此,所謂的護衛之獸不過就是不值一提的廢物罷了。反正妳終歸是本大爺的東西,那麼,就由本大爺自己來守吧。」

「咦?」雪蔘錯愕地瞪大雙眼。「檮杌大人……要擔任我的護衛之獸嗎?」

不論是再尊貴珍稀的至寶之物,也從未有過天配之獸降尊紆貴成其護衛之事,更何況她只不過是區區一株剛甦醒的雪蔘……

「怎麼?有意見?」檮杌自上方冷瞥下一眼。

「不,豈敢……」接收到檮杌的不悅,雪蔘立即收起多餘的心思,微顫著身子朝檮杌恭敬道:「那就……有勞檮杌大人您了……」

※※※

一段時日後,自她身上延伸而出的根系逐漸脫落,解除了對她的禁錮。

雪蔘緩緩坐起身,拍落身上沾附的塵埃與細雪,抬頭望向灰濛的天際,深吸一口氣 ──

終於能動了!

她終於可以不必再像隻待宰獵物般只能待在原地坐以待斃了!

長吁出一口帶霜的寒氣,她嘗試用雙腳站起,立身環視四周。

目視的高度不同,放眼所及的範圍便也有所不同。本以為再熟悉不過的周遭景物,如今又摻雜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陌生感,令她感到新奇。

舉步向前,她猛地一頓,垂首睇向仍連著根系的足部。

還未完全脫離啊……

輕聲低嘆,她拖著腳緩步向前走,直到伸手觸及前方的巨岩、再也無法前進時,這才止住腳步。

看樣子,她的活動範圍,只侷限於這石圈之中了。

這樣,與先前動彈不得的自己,有何差異?

惆悵的銀眸望向巨岩後方的那片枯林,以及隱藏在那更深遠處的朦朧景色,一股莫名的渴望隱隱自她心底悸動著。

她想知道,在她目所不能及之處,究竟有著什麼……

「什麼也沒有喔。」

不帶情緒的平淡之聲乍然落下,拉回了她飄忽的神智。

她徐然轉身,抬頭望向那抹始終側臥在岩壁上的灰影。

「檮杌大人?」

「這處北境之巔裡,除了這片嚴寒冰冷的風雪以及蒼茫的死寂之外,什麼也不存在。」暗色的瞳眸淡然直視著她,似是單純告知,卻又彷彿夾雜著意味不明的警示,要她別想妄動。

「這樣啊……」她輕聲回應,目光再度轉回那片看不清的晦暗之中。

什麼也沒有……是嗎?

抬手輕撫冰冷的巨岩,堅硬透寒的粗糙表面輕刮著她的掌心。

「那麼,檮杌大人為何願意屈就於此呢?」

如他所言,這兒是什麼都沒有的極北之境,除了永無止盡的冰冷風雪之外,什麼變化都沒有。

貴為四凶之一的他,並非真是她的護衛之獸。既然如此,他又何苦如此憋屈地窩在這鳥不生蛋的荒蕪邊境同她活受罪?

「檮杌大人難道不想離開嗎?」

自他發下誑語自命為護衛之獸起,便不曾離開那岩壁半步。

那抹灰色的身影總是毫無動靜地待在上方,唯有一條老藤似的虎尾垂落在空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晃盪著,除了偶爾見他起身無聊地伸伸懶腰之外,再也沒有其它動靜。

她雖不知曉護衛之獸究竟該有著怎般的作息,可她認為就算是真正的護衛之獸,也未必會做到如此寸步不離的地步。

窩在岩壁上的檮杌,以輕蔑的目光睥睨她。

「怎麼著?嫌本大爺礙事?」

「不不,豈敢……」驀然一顫,雪蔘連忙將頭搖得像波浪鼓般,跟著輕聲囁嚅:「我只是……無法理解……」

畢竟,一旦閒來無事的日子過久了,便會逐步消耗自身的精神意志。他的個性應當是閒不下來的那一種,怎能夠忍受得了這沉靜如死水般的日子?

思來想去,似乎也只有一種可能性……

「檮杌大人……要吃了我嗎?」

或許,他只是在等待,等待她靈氣聚集最盛的那一刻,等待她能夠發揮最大價值的那一刻。

只見檮杌瞳眸略沉,若有所思地直盯著她。

「……還不是時候。」

聞言,雪蔘猛地渾身一震。

「這樣啊……」擔憂成了現實,令她不由得慘澹一笑。「那麼,待檮杌大人的耐性被這百無聊賴之地給磨盡之後,就會直接將我吞吃了?」

檮杌邪魅一哂。「或許。」

望著檮杌不懷好意的神情,雪蔘忍不住低聲喟嘆。

終歸是被盯上了……

如此名正言順地以護衛之獸自居,實際護的卻是他的食,而非她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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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漪

    *非夢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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